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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夫·唐納森對實證貿易經濟學的新貢獻
2018-01-21 10:12:41   來源:搜狐

戴夫·唐納森由于在實證貿易經濟學領域的突出貢獻而榮獲2017年度約翰·貝茨·克拉克獎。唐納森以一般均衡貿易理論為基礎,結合理論模型預測和經驗數據分析,提供了更加符合現實的宏觀經濟政策評估。他在國際貿易比較優勢與貿易自由化收益、新古典國際貿易模型非參數反事實分析、國內貿易成本與本地市場一體化等方面取得了很多重要成果,這些貢獻大大促進了實證貿易經濟學的發展。

關鍵詞:唐納森 克拉克獎 實證貿易經濟學 國際貿易模型

斯坦福大學經濟學副教授戴夫·唐納森(Dave Donaldson)由于在實證貿易經濟學領域的突出貢獻而榮獲2017年度約翰·貝茨·克拉克獎(John Bates Clark Medal)。唐納森出生于1978年6月,2001年獲得牛津大學三一學院物理學碩士學位,2003年和2009年分獲倫敦經濟學院經濟學碩士和博士學位。博士畢業后,唐納森作為一名助理教授加盟麻省理工學院經濟學系,2013年晉升為副教授,2014年轉入斯坦福大學經濟學系擔任具有終身任期的副教授。唐納森還擔任《經濟學季刊》(QJE)和《國際經濟學期刊》(JIE)副主編,《經濟研究評論》(RES)的外方主編、《美國經濟評論》(AER)與《經濟文獻期刊》(JEL)編委,《美國經濟期刊:應用經濟學卷》(AEJ: Applied Economics)的聯合主編。唐納森先后獲得倫敦經濟學院杰出教學獎(2003-2005)、世界貿易組織青年經濟學家論文獎(2010)、麻省理工學院研究生經濟學會年度最佳博士生教師獎(2011)。唐納森的研究成果非常優秀,文章見諸《美國經濟評論》(AER)、《經濟學季刊》(QJE)、《政治經濟學期刊》(JPE)和《經濟研究評論》(RES)等頂級期刊。作為一名實證貿易經濟學家,唐納森的研究領域橫跨國際貿易與發展經濟學,不僅開創了一些重要的研究方法,而且做出了實質性的學術貢獻。唐納森的研究為貿易經濟學中一些經典和基本問題貢獻了深刻的見解。本文將從國際貿易比較優勢與貿易自由化收益、新古典國際貿易模型非參數反事實分析、國內貿易成本與本地市場一體化等方面對其學術貢獻進行梳理和歸納。

一、國際貿易比較優勢與貿易自由化收益

在古典貿易經濟學中,比較優勢理論以強調技術差異的李嘉圖模型(Ricardian Model)為基礎。西方邊際主義革命后,作為主流經濟學重要組成部分的比較優勢理論也隨之發生了重大變化,基于一般均衡理論的赫克歇爾-俄林模型(H O Model)隨后取代了李嘉圖模型,成為國際貿易領域的主流理論。在經驗研究方面,強調要素稟賦差異作用的赫克歇爾-俄林模型在過去20多年來也獲得了巨大發展。與之相比,強調技術差異的李嘉圖模型的實證研究成果較少(Costinot,Donaldson & Komunjer, 2012)。據此,唐納森及其合作者在一般均衡的新古典分析框架下對技術差異引起的國際貿易、資源配置以及收入分配問題進行了重新探討,除了強調技術差異等供給面的因素外,還把需求偏好差異以及壟斷競爭的因素納入到對國際貿易的分析之中。唐納森的主要研究領域包括:關于李嘉圖比較優勢的重要性,氣候變化與農作物比較優勢之間的關系,國內需求創造比較優勢的實證研究,壟斷競爭下的貿易自由化收益等。

(一)李嘉圖比較優勢實證調查

根據李嘉圖模型的預測,國家應該在具有相對更高生產率的產業內生產和出口更多的商品。雖然這個觀點在國際貿易理論中是最為著名的見解之一,并長期被視為古典比較優勢理論的一個有用教學工具,但從20世紀60年代中期以來,這一預測在實證研究中較少受到關注,主要原因在于其缺乏與理論相一致的實證分析方法。李嘉圖比較優勢理論雖發現了國家間的相對技術差異是構成國際貿易的原因,但這只論證了國際貿易的互利基礎和貿易利益所在,并沒有具體說明貿易利益在貿易雙方間如何進行分配。唐納森及其合作者發表的《國家對什么商品進行貿易?關于李嘉圖思想的一個定量研究》(Costinot, Donaldson & Komunjer, 2012)一文,在提供李嘉圖比較優勢理論的經驗證據上做出了一些原創性工作。

唐納森等把勞動生產率差異納入到新古典貿易分析框架中開發了一個多國、多產業(部門)的李嘉圖模型。該模型假定只有一個勞動生產要素,每類商品具有無限的品種,商品生產的規模報酬不變,產品市場是完全競爭的,貿易存在冰山成本,勞動力可在國內不同產業間自由流動,但不能跨國流動。在這個標準的李嘉圖模型基礎上,假設勞動生產率服從極值分布。最重要的是,在李嘉圖模型的勞動生產率設定上,與現有實證文獻強調產業間生產率差異不同,該模型通過允許勞動生產率存在產業內的異質性,對勞動生產率進行了一般泛化。勞動生產率由兩部分構成:一部分是不同國家和產業的基礎生產率,主要反映相應國家和產業的特征,用于捕獲諸如氣候、基礎設施和制度等要素,這些要素會影響給定國家和產業下所有生產者的生產率。對于每一個產業來講,基礎生產率的跨國差異確定了不同國家間相對勞動生產率的差異。另一部分是產業內異質性,主要反映不同商品在技術知識上的特殊差異程度,也是對李嘉圖模型進行定量研究的一個主要關注點。他們利用這個新李嘉圖模型主要進行了兩類理論預測分析:(1)通過估算決定生產率和出口之間關系的產業內異質性,說明了一般均衡模型中不同國家和產業間勞動生產率的差異是如何影響貿易模式的。(2)通過反事實推理分析勞動生產率的變化是如何影響貿易和福利的,說明了國際貿易中李嘉圖比較優勢的重要性。其中,第一類理論預測涉及李嘉圖模型的檢驗,能夠檢驗的前提是,人們對出口國產業的所有商品生產率水平能完全觀察到。Deardorff(1984)在評論李嘉圖模型的實證研究工作時強調,個體基于比較優勢的自我選擇會帶來模型參數識別問題。按照李嘉圖比較優勢理論,進口國的國內幾乎不生產它的進口商品,因此,即便在一個不存在測量誤差的理想情況下,對一個產業的所有商品,我們也只能觀察到一個國家處于國內生產的出口商品生產率水平,無法觀察到幾乎不在國內生產的該國進口商品生產率水平。然而,在對出口和生產率間關系進行李嘉圖模型檢驗時,現有實證分析方法主要基于國家出口與可觀察到的生產率水平之間關系的研究,因此,現有的關于李嘉圖模型的實證研究采用了與理論不相一致的檢驗方法。

由于不同國家和產業的基礎生產率水平不能被直接觀測到,所以現有的李嘉圖模型檢驗方法對于實證研究具有局限性。考慮到所有國家都不會對一個產業內所有商品進行生產,而是生產和出口相對高效率的部分商品(可觀測),進口其國內相對低效率的其他商品(不可觀測),這就是貿易驅動選擇。這意味著可被觀測到的相對生產率往往大于無法直接觀測的相對基礎生產率。唐納森等證明,用市場開放變量(每個地區分配給本地區生產商品的支出份額)對觀測到的相對生產率進行貿易驅動選擇校正,可以得到無法直接觀測的相對基礎生產率,同時也證明了在第一類理論預測分析中,可以通過貿易驅動選擇校正的相對出口量與可觀測的相對生產率之間的關系來對李嘉圖模型進行檢驗。唐納森等的理論研究完全突破了現有李嘉圖模型檢驗方法的實證困境。

唐納森等根據雙邊貿易流和生產率數據的同時可得性,選擇1997年21個國家(包括18個歐洲國家和美日韓三國)13個制造業部門的橫截面數據。其第一類理論預測分析的回歸結果顯示,通過貿易驅動選擇校正的各國和各產業的相對出口水平與可觀測的相對生產率水平呈現正相關關系,完全符合李嘉圖理論的要求,出口的貿易彈性系數的擇優估計為6.53,而關于生產率的沒有校正的出口貿易彈性系數等于11.1,存在顯著的高估偏差。這些實證結果對李嘉圖模型用以解釋各國和各產業間貿易模式的能力給予了支持。為了進一步量化李嘉圖比較優勢的重要性,便于進行第二類理論預測分析,他們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對于任何兩個出口國來說,如果產業之間不存在相對的生產率差異,那么總貿易流和福利將會呈現怎樣的結果?這個反事實推理問題被稱為“消除一個國家的李嘉圖比較優勢”。反事實分析的基本估計顯示,消除產業水平上的李嘉圖比較優勢后,各國的產業間貿易平均下降5.7%,但異質貿易成本和異質偏好會讓少數國家產業間貿易出現增加,同時這種李嘉圖比較優勢的消失會導致福利水平平均下降5.3%。由于數據存在異.和異質貿易成本的兩個重要特征,這兩個方面的異質性都傾向于抵消純粹的生產率驅動的異質性。為此,他們在不存在需求偏好差異或貿易成本差異的新假設下重做了反事實分析,純生產率驅動的產業間貿易平均下降11.2%,福利水平則平均下降27.3%。

唐納森等對國際貿易領域中李嘉圖比較優勢的經驗研究方面所做出的貢獻主要表現在:首先,提供了一個與理論相一致的檢驗李嘉圖模型的實證方法。其中最重要的發現是,使用市場開放變量來進行貿易驅動選擇校正,這一中間步驟使得該方法和以往李嘉圖模型的實證文獻存在關鍵的不同,可讓實證分析研究以與理論一致的方法完成李嘉圖模型的檢驗。其次,展示了如何將李嘉圖模型的預測結果與數據進行對照分析。該實證分析只需各出口國和產業按照進出口國分列的數據即可,而不必依賴于由兩國模型所引發的雙邊比較、不確定的正交性條件、出口業績的特別測算。再次,使用模型預測的出口國-產業固定效應(Exporter Industry Fixed Effect)測算了各國不同產業的生產率水平。該方法計算出的相對出口比較優勢,可允許把生產率差異產生的影響同貿易成本與產業間需求差異產生的影響區分開。

(二)農作物比較優勢與氣候變化

在農業經濟發展過程中,氣候變化對農業市場具有重要影響,氣候變化問題也一直以來備受農業經濟學者的關注。在抑制氣候變化的不利影響方面,如何充分發揮國際貿易和農作物比較優勢的作用等問題,目前實證研究還乏善可陳。唐納森及其合作者所發表的《演化比較優勢與氣候變化對農業市場的影響:全球170萬田地格網的證據》(Costinot, Donaldson & Smith,2016)一文可謂獨具匠心,在新古典貿易分析框架下,探討了氣候變化下農作物技術差異和國際貿易調整是如何影響資源配置以及收入分配的。

在全球化進程中,微觀層面的沖擊不僅取決于它們的平均水平,還取決于它們在空間上的分散程度。唐納森等認為,如果氣候變化以相同的方式影響所有國家的農作物,那么農民就沒有任何調整自己種植的空間,國家也沒有調整他們進出口的空間;如果氣候變化對國家內部和國家之間的作物產量產生不同的影響,那么通過生產調整和貿易調整可能會顯著抑制氣候變化的不利后果。例如,一個國家可能停止生產并進口那種在國內產量下降的作物,并以另一種在國內能夠維持產量的作物進行交換。簡而言之,在全球經濟中,氣候變化的宏觀影響大小與其如何影響世界各地的比較優勢有關。

為此,唐納森等利用聯合國糧農組織(FAO)的全球農業生態區(GAEZ)數據集,實證研究了氣候變化的后果以及如何利用農作物比較優勢來減輕氣候變化帶來的不利影響。該數據集使用了農業模型和地理特征上的高分辨率數據,如土壤、地形、海拔等,最重要的是,它包含了覆蓋地球表面170萬個田地格網的10種作物氣候變化前后的生產率估計。他們利用這170萬個田地格網的一般均衡貿易模型研究發現,全球氣候變化對許多國家的生產率都造成了負面沖擊,如果全球生產沒有重新分配,福利將會大幅度地下降。然而,這些沖擊的空間異質性足夠大,根據國家內部不同田地農作物的比較優勢重新分配生產,福利損失將會減少一個數量級。根據他們的估計,在允許調整貿易和生產模式的情況下,氣候變化對這些農業市場的影響將使得全球GDP下降0.26%;在各國間可以自由貿易而農民不能調整生產的情況下,氣候變化對這些農業市場的影響將使得全球GDP下降0.78%;在各國可以生產調整而不進行國際貿易情況下,氣候變化對這些農業市場的影響將使得全球GDP下降0.27%。由于10種作物的產值相當于全球GDP的1.8%,因此在貿易和生產可以完全調整的情況下,氣候變化只導致全球GDP14%的下降;在貿易調整下,氣候變化將導致全球GDP43%的下降;而在生產調整下,氣候變化將導致全球GDP15%的下降。由此可見,生產調整減少了29%的氣候變化損失,而貿易調整只減少了1%的氣候變化損失。

唐納森等通過全球170萬田地格網的證據,具體闡明了氣候變化與全球農作物比較優勢之間的關系。所得出的重要結論是,農作物比較優勢演變引起的生產調整大大減輕了氣候變化的不利影響,而貿易調整在抑制氣候變化的不利影響上作用較小。相比貿易模式的變化,調整生產方式具有巨大的潛在收益,這一結論對農業政策具有重要啟示意義。如果農業生產國要減少氣候變化帶來的不利影響,就應重視田地的生產率異質性,而不是農產品的自由貿易。

(三)國內需求創造比較優勢的實證分析

現代比較優勢理論的基本框架強調要素稟賦差異和技術差異等供給方面的因素對于國際貿易和資源配置的影響,然而在需求偏好差異條件下,國內需求也可能創造比較優勢,因此,需求方面的因素同樣可以納入國際貿易分析之中。其中,本地市場效應(Home Market Effects)反映的是對某種產品的國內市場需求會刺激該產品的國外出口,它由Linder(1961)首先闡述,后來被Krugman(1980)正式提出。目前,本地市場效應已成為新貿易理論和新經濟地理文獻的一個核心特征,而檢驗本地市場效應的有效性也成為新貿易理論的一項重要經驗研究工作。然而,現有的實證文獻一般使用支出份額數據來衡量需求差異,但支出取決于價格,而這些價格不僅僅取決于需求條件,還取決于本地供給條件,這使得本地市場效應檢驗難以解釋。唐納森等發表的《死得越多,賣得越多嗎?本地市場效應的一個簡單檢驗》(Costinot,Donaldson,Kyle & Williams,2016)一文,基于全球藥品市場數據開發了一種本地市場效應檢驗的新方法,并且通過對國內需求創造比較優勢程度的分析得出如下結論:國家對某種藥物的需求量很高,實際上更有可能是同一種藥物的凈出口國。

唐納森等利用世界衛生組織(WHO)的全球疾病負擔(GBD)數據集,以及來自全球制藥業的詳細藥物銷售數據,具體探討了在藥品出口方面國內市場需求的影響。他們認為,根據外生人口特征,一個國家中更容易患有特定疾病的人群對治療這些特定疾病的藥物的需求量可能更大,因此,一個國家外生人口的組成可以預測最有可能導致其居民死亡的疾病,反過來又可以預測這些居民最可能需求的藥物。他們在本地市場效應的檢驗過程中,使用疾病負擔而不是支出份額數據作為可觀測的需求轉換因子,這是其實證方法的創新。研究結果表明,國內預期需求與向國外銷售存在正相關關系,且這種相關性要大于國內預期需求與從國外采購的相關性。簡而言之,“國內死得越多,向國外賣得越多”。他們的研究采取了與現有實證文獻不同的方法,在全球藥品市場貿易領域找到了國內市場需求在創造比較優勢中發揮作用的有力證據,從而把本地市場效應的實證檢驗方法又向前推進了重要的一步,唯一不足的是,相關方法只適用于藥品出口方面的檢驗。

(四)壟斷競爭下的貿易自由化收益

貿易自由化帶來的收益有多大?一方面,如果貿易開放能減少國內市場的扭曲,貿易自由化的收益可能會更大;另一方面,如果貿易開放導致外國公司增加成本加成率(Markups),收益可能會更小。因此,這個問題沒有簡單的答案。對這一經典問題,唐納森做出了重大貢獻。在考慮壟斷競爭下的貿易自由化收益時,現有文獻大多依賴國內生產者行為或不變的壟斷成本加成率進行推斷,唐納森及其合作者發表的《貿易的“有利競爭效應”》(Arkolakis, Costinot, Donaldson & Rodríguez Clare,2017)一文則認為,由此所得出的結論會出現嚴重的偏差,他們從理論和實證兩個角度對該問題進行了重新審視,發現貿易對成本加成率的影響會減少而不是增加了貿易自由化的福利收益。

《貿易的“有利競爭效應”》一文是早期發表的《新的貿易模式,同樣的貿易收益嗎?》(Arkolakis, Costinot & Rodríguez Clare,2012)一文的續作,該文由唐納森的三位合作者所完成,主要通過一個壟斷競爭、不變替代彈性(CES)效用函數、不變成本加成率(Constant Markups)的引力模型來測算市場一體化下的貿易“有利競爭效應”。唐納森加盟后所發表的后續論文則對早期模型進行了拓展,允許需求異質性,從而使貿易對壟斷成本加成率產生影響。其主要理論貢獻在于,提出了一個具有壟斷競爭、企業異質性和可變成本加成率(Variable Markups)的新引力模型,它是CES效用函數和不變成本加成率模型的一般化。新引力模型的一個重要特點是采用了Pollak需求函數,一般的CES效用函數是該需求函數的特例。Pollak需求函數有兩個關鍵結構參數,當兩個參數都不為零時,它允許可變成本加成率的存在。根據Pollak需求函數參數可以計算成本加成率的平均彈性系數,它的符號確定了貿易是否存在“有利競爭效應”。早期論文的理論模型嚴格限制需求函數為CES效用函數,以及不同企業的成本加成率相等,而這些與微觀數據都不符,與之相比,后續論文的理論分析沒有對企業的成本加成率進行固定不變的先驗限制,而是靠數據來說明可變加成率是否存在,以及是增加了還是減少了貿易自由化的收益。

唐納森等的實證研究結果顯示,用可變加成率模型預測的貿易自由化收益要比那些用不變加成率模型所預測的要低6%。這種看似矛盾的結果背后的解釋是,減少貿易壁壘對福利收益有兩種不同方向力量影響:減少了國內企業的加成率(因為面臨來自國外更激烈的競爭),但在相對不變彈性的情況下,增加了國外公司的加成率(因為它們現在服務本地市場的成本較低,而貿易成本降低的收益不會完全轉移給本地消費者)。鑒于他們估計的需求參數,在二者比較中,國外企業加成率增加的直接效應明顯大于國內企業加成率下降的間接效應,即直接效應占據了支配地位。因為貿易自由化同時存在兩種相反的競爭影響,貿易自由化是否為國內消費者帶來福利收益變得難以捉摸,答案取決于這兩種力量的相對大小,這一結論也為我們判斷貿易的“有利競爭效應”提供了一個重要條件。此外,他們的理論為貿易經濟學家研究貿易自由化影響的模型提供了另一個有用的基準。

二、新古典國際貿易模型非參數反事實分析

反事實分析作為一種分析方法,指對未發生之事,假設其已發生將會造成怎樣的情景,或對已發生之事,假設其保持原來之狀態將會使得現實發生怎樣的變化。比如在國際貿易分析中,可以通過假設關稅水平下降來分析自由貿易協定簽署對各協定國經濟發展和貿易的影響,也可以通過假設當前貿易成本保持歷史水平不變來分析區域經濟一體化對各國福利的影響,這些問題皆屬反事實分析。通常回答新古典貿易分析框架下反事實問題的標準方法分三步進行:首先,詳細說明參數模型的偏好、技術和交易成本;其次,估算模型的供給與需求函數;最后,預測如果模型中的一些參數發生變化,將會發生什么情況。在國際貿易中,可計算一般均衡(CGE)模型(如全球貿易分析項目(GTAP)模型)長期以來被用來回答一系列重要的反事實問題。過去十年左右,由Eaton & Kortum(2002)開創的基于引力模型進行的量化研究,很大程度上又強化了這一慣例。

傳統的可計算一般均衡模型之間的關鍵區別,就是模型的簡化程度不同。比如Hertel et al(2012)的GTAP模型有13000多個結構參數,而Eaton & Kortum(2002)的模型僅用一個貿易彈性系數來進行反事實分析。簡化雖然有很大作用,但它取決于強函數形式假設,而這些假設可能會損害反事實分析的可信度。因此,在實證簡化和結果穩健之間存在一定權衡。在新古典國際貿易模型中,唐納森對這種權衡關系做了有意義的創新探討。該項研究也被認為是他最有研究前景的工作之一,具體成果體現在唐納森等發表的《新古典國際貿易模型中的非參數反事實分析》(Adao,Costinot & Donaldson,2017)一文中。

為了解決實證簡化和結果穩健之間的權衡問題,唐納森等在新古典貿易模型和不同國家間可以直接交換要素服務的簡化交換模型之間建立了等價關系。在一個生產規模收益不變和完全競爭市場的世界經濟環境中,他們證明了對于任何一個競爭均衡都有一個簡化的交換經濟均衡與之對應,二者在福利、要素價格和貿易要素內容方面是等效的,而且,反過來也是如此。這種等價意味著,針對貿易成本的任意變化(可視為技術沖擊),貿易要素內容、要素價格和福利的反事實變化只取決于一個簡化要素需求系統的形式。新古典貿易模型的一般競爭均衡需要消費者最大化其效用,廠商最大化其利潤,同時產品市場和要素市場出清,因此均衡的基本要素包括效用函數、要素稟賦和生產函數。而對于一個簡化均衡,只需要消費者最大化其簡化效用,同時要素市場出清,其均衡基本要素只包括簡化效用函數和要素稟賦。因此,簡化交換模型的好處在于,降低了要素需求系統需要估計的維度,比如一個有K個部門和N個要素的新古典貿易模型要進行K*N維估計,而在部門的貿易成本統一變化的假設條件下,簡化交換模型的貿易要素內容只包括N維估計。唐納森等設計的非參數反事實分析模型,主要結合了一般均衡理論中生產經濟可以簡化為交換經濟的思想,以及產業組織和國際貿易理論的新方法。最重要的是,他們吸收了Wilson(1980)的思想。不過,Wilson(1980)只論證了一個李嘉圖式經濟分析可以簡化為一個交換模型經濟分析,其中每個國家用自己的勞動交換其他國家的勞動,而唐納森等通過證明新古典貿易模型與簡化交換模型之間的等價關系,把Wilson(1980)的等價結論擴展到了任意新古典貿易模型領域,并且說明了如何使用共同可得的數據,將兩個模型的等價作為一個工具用于反事實和福利分析。

在要素需求系統(指各國的要素支出比例向量)可逆的條件下,唐納森等證明了只要給定貿易要素內容和貿易成本轉換因子,就可對相對有效的要素價格和要素需求進行非參數識別。然而,要分析要素稟賦和技術變化帶來的貿易流、要素價格和福利影響,還必須對簡化交換模型中的簡化效用函數進行參數化處理。為了進行非參數反事實分析,唐納森等開發了一種新方法,這種方法沒有對偏好和技術的函數形式加以強限制。為此,唐納森等提出了一個混合CES要素需求模型,同標準的引力模型一樣,它們都可以用數量、價格、工具變量數據進行估計。不過,一般的新古典國際貿易模型通常假定要素價格相等。實際上,由于假設國家間要素完全替代,因此要素交叉價格彈性為零,即自主無關選擇性(Independence of Irrelevant Alternatives,IIA)成立。與一般的新古典國際貿易模型對需求函數施加CES的強假設相比,他們的混合CES需求函數允許不同國家要素間存在更豐富的替代模式,并讓數據來說明IIA在實證上是否成立。混合CES需求函數在貿易彈性系數基礎上,增加了兩個新結構參數,它們用于度量出口國按照市場份額或一些可觀測的國家特征(他們用人均GDP替代)方面相近的程度。這與標準的多部門貿易模型的嵌套CES需求函數非常類似,二者都存在著IIA偏差的可能,但兩者的關鍵區別在于估計的變量來源不同,前者使用總體要素支出份額數據去識別總體要素需求函數,而后者使用每個部門內的要素支出份額數據去識別部門水平的要素需求。

在實證研究中,唐納森等運用了一個混合CES需求函數。由于數據有限,所以只考慮了一個由37個出口國組成,只包含兩個進口國(美國和澳大利亞)的世界經濟。他們對這個系統進行了非參數識別,混合CES需求函數的擇優估計顯示IIA不成立,且IIA偏差主要與人均GDP等國家特征相關。唐納森等還用近年來中國融入世界經濟、參與全球經濟一體化的實例,說明了這種非參數反事實分析的可行性和潛在好處。基于上述需求函數,在冰山貿易成本假設下,他們測算了中國自1995年以來(1995-2011)的平均貿易成本變化(與所有貿易伙伴的算術平均值)。結果顯示,在1995-2007年間,中國的貿易成本平均下降20.2%,而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后,中國的貿易成本有所上升。考慮反事實情況,如果中國在這一時期沒有融入世界經濟,即沒有參與全球經濟一體化過程,仍保持1995年的貿易成本水平,則中國的福利收益會逐步下降,其中,2006年最大下降幅度達1.54%。并且,中國經濟參與的全球一體化過程對其他國家具有不同的福利影響,其中富國傾向于從該過程中獲得相對更多的貿易收益,而像羅馬尼亞這樣的國家則遭受到顯著的福利損失,這為在一般均衡模型中基于要素內容分析國際貿易和不平等關系提供了理論基礎。

唐納森等的最大貢獻在于證明了一個新古典貿易模型可在多大程度上進行簡化又無須強函數假設。簡而言之,既可放松Eaton & Kortum(2002)研究中的強函數假設而又不需要GTAP模型中的13000多個參數。當然,正如唐納森等自己所提出的,研究中還存在著一些不足:第一,構建的等價結果嚴重依賴于完全競爭市場的條件;第二,考慮的反事實情況運用的范圍有限,主要受到簡化需求系統需保持穩定的約束,比如分析貿易成本所帶來的沖擊變化,要假設不同部門的貿易成本相同,但是很多其他的沖擊可能不滿足這個條件;第三,需求系統是可逆的這一限制潛在排除了雙邊要素貿易為零的情況。因此,他們的非參數方法無法解決標準引力模型中的“零貿易量問題”;第四,一個簡化要素需求系統的估計要求對貿易要素內容進行精確測算,通常將投入-產出模型與貿易數據結合起來,但這些模型的高度加總可能會出現測量誤差。這些不足都需要在將來進一步進行完善。

三、國內貿易成本與本地市場一體化

近幾十年來,由于貿易成本下降,國內外市場都變得更加一體化了。一些著名的貿易模型,如Dornbusch et al(1977)、Krugman (1980)、Eaton & Kortum(2002)、Melitz(2003)等,都認為減少貿易成本將增加貿易地區的實際收入水平。可以說,貿易成本變量是理解市場一體化進程以及分析相關福利收益的一項重要指標。在國內貿易領域,針對貿易成本、本地市場一體化以及福利影響等問題,唐納森進行了卓越的研究,具體體現在對殖民地時期的印度與美國19世紀鐵路網絡擴張以及20世紀美國農業市場一體化等具體問題的分析。

(一)鐵路網絡與國內貿易成本

在國內市場一體化過程中,特別是在降低國內貿易成本方面,交通基礎設施網絡發揮著重大作用,但交通基礎設施項目實際上降低了多少貿易成本,以及由此帶來的國內貿易收益有多大?又如何解釋這些收益?這些問題一直以來缺乏嚴格的實證研究。唐納森關于鐵路基礎設施網絡及其影響的實證研究給出了令人滿意的答案。

由于研究者很難直接觀測到貿易成本,關于貿易成本的度量一般使用代理變量。唐納森提供了一種測定貿易成本的新方法,比如在特定情況下只能在某個地區生產某種特殊商品,那么這種商品在生產地和消費地的零售價格差距就可視為兩地的貿易成本。唐納森發表的《英屬印度時期的鐵路網絡:交通基礎設施影響的評估》(Donaldson,2017)一文在一般均衡貿易模型框架下證明了該假定。在評估殖民時期印度鐵路網絡降低了多少貿易成本的過程中,他利用北印度124個地區報告中8種鹽的零售價格數據進行計算時發現,若以鹽的價格差表示貿易成本,當兩地有鐵路連接時,雙邊貿易成本會下降11.2%。他提供的方法對于通過貿易成本來研究市場一體化及其福利收益問題具有重要意義。

唐納森對于交通基礎設施帶來福利收益改善的理解也做出了很多貢獻。他利用殖民地時期印度鐵路擴張和區際貿易的檔案資料匯總而成的豐富數據集做了多方面的工作:(1)對鐵路改善印度貿易環境的程度進行了估計,包括貿易成本降低、區際價格差距減少、貿易流量增加以及促進市場一體化。研究發現,鐵路進入顯著增加了本地區的出口貿易,85種商品的貿易成本彈性均值為5.2,而17種主要農作物的貿易成本彈性均值為3.8。同時,當鐵路進入后,由降雨帶來的供給沖擊對本地價格幾乎沒有負效應,說明鐵路促成了沿線區域市場近乎完全的一體化。(2)對鐵路帶來的簡化形式福利收益進行了估計。研究發現,鐵路網絡的到來使印度各地平均的實際農業收入增加了18.2%,同時極大降低了實際農業收入對降雨沖擊的反應,在農業實際收入穩定上發揮了重要作用,即實現了更高的實際收入水平和更低的實際收入波動性。(3)在一般均衡貿易模型下證明了市場開放變量是鐵路所帶來福利收益的一個充分統計量。尤其重要的是,揭示了鐵路影響背后的貿易機制。由于一般均衡貿易模型中,福利(等于實際收入)僅是生產率和市場開放的函數,在控制技術沖擊后(主要是降雨量),市場開放變量幾乎完全捕獲了鐵路對實際收入所有簡化形式的影響。這表明市場開放變量是實際收入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性因素,而鐵路建設則可以允許各地區利用貿易來影響福利收益,這就是唐納森在文章中所強調的貿易機制。

由于基礎設施項目存在溢出效應,鐵路網絡的擴張可能直接或間接影響所有地區,這對實證研究是一個經濟計量挑戰。唐納森等關于鐵路與國內貿易成本的另一篇論文《鐵路與美國經濟增長:一個“市場準入”法》(Donaldson & Hornbeck,2016)提出,利用“市場準入”概念來估算交通運輸基礎設施帶來的地理位置綜合效應。這是該方法首次被運用到大型基礎設施項目的經濟效應評估研究中。唐納森等認為,每個縣所受的總體影響可由該縣“市場準入”的變化所捕獲。實際上,每個縣的“市場準入”近似等于所有其他縣市場規模的逆貿易成本權重的和,這可簡單視為該縣與其他縣市場規模的逆貿易成本的加權距離。其中,縣的市場規模用縣總人口表示,縣與縣之間的貿易成本用最低成本的縣與縣之間的貨運路線費用來計算。

關于美國鐵路的實證研究最早由1993年度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福格爾(R.Fogel)所開創。福格爾(1964)采用“社會節省”方法,用鐵路所節約的運輸成本乘以農產品的運輸量,測得1890年美國鐵路所帶來的“社會節省”占美國國民生產總值的2.7%。與之不同,唐納森等(2016)借鑒了新古典貿易理論、縣級數據和空間計算工具的最新進展,采用“市場準入”方法,重新估計了鐵路對1890年美國農業部門的總體影響。首先,利用19世紀美國縣級農用土地價值數據,以及構建的鐵路和水路網絡數據庫,結合詳細的GIS地圖,計算最低成本的縣與縣貨運路線,以衡量各縣“市場準入”的情況。然后,將土地價值變化對鐵路擴張所帶來的“市場準入”變化進行回歸,估計鐵路對土地價值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隨著鐵路網絡從1870年到1890年的擴張,縣域農業用地價值隨著“市場準入”的增加而大幅度增加。反事實的估計結果顯示,如果將1890年所有的鐵路剔除,將使得美國農業用地的總價值減少60.2%,這種下降導致的年均經濟損失相當于美國國民生產總值的3.2%。這比福格爾(1964)的“社會節省”估算值稍大。同時,唐納森等還考慮了替代交通的改善是否存在彌補鐵路缺口的潛力。其反事實分析表明,鐵路所帶來的貢獻在很大程度上是不可替代的,無論是運河網絡的擴展還是鄉村道路的改善,都無法有效地彌補這些經濟損失。此外,研究還發現,農業用地價值的下降也可能影響到美國總人口和工人的效用。

綜合來看,唐納森等這兩篇關于鐵路與國內貿易成本主題的論文,都采用了一般均衡貿易模型來估計鐵路與福利之間的影響關系。與現有相關研究文獻不同的是,他們基于一般均衡貿易模型的經濟分析,為我們理解國內市場一體化過程中鐵路發揮的作用提供了一個獨特的理論視角,這一研究將大大促進有關鐵路的計量史學的發展。此外,唐納森等關于國內貿易成本的度量,特別是“市場準入”方法,為在具有溢出效應的實證環境中估計總體干預效應的問題提供了一個有效的分析工具。

(二)國內貿易成本與本地市場一體化

國內貿易壁壘的減少和貿易成本的降低對于促進本地市場一體化有明顯助益。唐納森等在《經濟一體化的收益有多大?理論和1880-1997年美國農業證據》(Costinot & Donaldson,2016)一文中,基于美國農業市場的歷史數據,對如何衡量國內貿易成本大小,以及如何測算貿易成本下降所帶來的本地市場一體化收益等問題,進行了較好的實證研究。唐納森等認為,農作物的運輸成本可用本地市場農作物收購價格與批發市場價格的差價來表示,如果不考慮交易成本,它可用來度量農業市場的國內貿易成本大小。通過假設所有本地市場(美國各縣)與唯一的批發市場(紐約城)相連,并可通過測算批發市場價格(可從歷史數據中觀測到)和本地市場農作物收購價格(由他們開發的一般均衡貿易模型預測)之差,測得農作物的國內貿易成本。他們在對該方法測算的貿易成本進行反事實分析時,獲得了關于國內農業市場一體化和貿易收益的重要發現。

為了預測本地市場農作物收購價格,唐納森等構建了一個分配模型,在完全競爭的基礎上,將稱為“田地”的異質生產要素分配給具有比較優勢的多種作物,這一理論框架是國際貿易中李嘉圖模型的多因素泛化。他們利用1880-1997年美國2600個縣的16種不同農作物市場數據,通過對聯合國糧農組織(FAO)的全球農業生態區項目(GAEZ)的直接觀察,獲得了不同類型作物的現代生產函數。由于無法觀察到歷史生產率,模型識別的重要假設是不同縣、田地、農作物的歷史生產率等于現代生產率與歷史生產率沖擊的乘積,同時假設縣內所有田地的歷史生產率沖擊相等。在這種假設前提下,他們展示了如何使用縣內農場總銷售數據、每種作物總產量和土地總量數據,在縣內利潤最大化和市場出清條件下,推斷農作物收購價格和生產率沖擊這兩個模型的內生變量。在模型的擬合性評估中,他們檢驗了模型預測的縣級農作物收購價格在通過簡單平均后是否與州級可觀測的農作物收購價格相一致,回歸分析發現,兩個價格系列高度正相關,說明模型預測具有穩健性。

根據唐納森等的估計,本地市場農作物收購價格相對于批發市場價格的比值在考察期內有所上升,顯示二者價格差距水平在下降。貿易成本的相關變化,反映了農產品市場在這段時期內經歷了很大程度的融合。同時,對生產率沖擊的估計顯示,整體技術是進步的。在對價格差距水平進行反事實分析時發現,1880-1920年間農業總產量增加了79.3%,而1954-1997年間只增加了55%(1920-1954年間的數據口徑不一,不能進行比較),結果顯示,農業市場一體化為國內經濟帶來了巨大的貿易收益。同時,他們針對生產率沖擊也使用了同樣的反事實方法,發現美國農業市場的經濟一體化收益與這一時期的生產率改善相似。

在一般均衡貿易分析框架下,唐納森等基于農作物收購價格與批發市場價格的差價來度量農產品的貿易成本,運用反事實分析方法得到了國內貿易成本與本地市場一體化收益之間關系的重要結果。與現有文獻不同,其方法吸引人的地方是可以允許使用相同的理論框架和數據來源同時估計貿易成本和生產率沖擊。不過,這一方法僅適用于農業市場,且不能進行福利分析。若估計貿易福利收益,模型需要利用美國的縣級消費數據,而這些數據在所考慮的較長時期內無法獲得。

四、簡評

在新古典貿易經濟學中,國際要素稟賦差異被認為是確定比較優勢和國際貿易格局的重要因素,并成為現代比較優勢理論的源頭。要素稟賦固然重要,但僅僅依靠它并不足以完全解釋一些國際貿易現象。在新古典貿易理論框架下,唐納森等把技術差異和需求偏好差異納入到國際貿易分析之中,并對規模報酬遞增和不完全競爭引起的國際貿易問題也進行了研究。這些研究相對于利用要素稟賦差異來解釋國際貿易的理論是一個顯著的進步。特別是在李嘉圖比較優勢的經驗研究上,唐納森等把李嘉圖模型納入到一般均衡分析框架之中,開發了一個與理論相一致的檢驗李嘉圖模型的實證方法,大大促進了李嘉圖比較優勢理論的實證研究。唐納森等提出的Pollak需求模型,為研究壟斷競爭下貿易自由化的影響提供了一個有用的基準。還有唐納森等提出的混合CES要素需求模型是新古典國際貿易模型反事實分析和福利分析方法的非參數泛化。這些理論貢獻大大促進了實證貿易經濟學的發展。此外,唐納森等在交通基礎設施建設、全球氣候變化以及農業市場一體化影響等方面的實證研究,也為現階段廣大發展中國家的經濟發展提供了有效的理論參考與分析工具。從這個意義看,唐納森獲得2017年度克拉克獎是實至名歸。

唐納森的實證貿易經濟學研究,以一般均衡貿易理論為基礎,結合理論模型預測與經驗數據分析,致力于為宏觀經濟政策提供一種客觀的評估。比如,在鐵路網絡對地區經濟發展的歷史影響評估中,唐納森等首先構建鐵路影響福利的一般均衡貿易模型,然后由模型的均衡解導出相關假定,再通過細致的數據工作和分析,對理論假定進行逐一的實證檢驗。其實證研究方法為理論模型假定提供了符合現實的經驗支持與解釋,同時為我們展示了如何將一般均衡貿易模型的預測結果與實證數據進行對照分析。作為一位優秀的實證貿易經濟學家,唐納森對研究結論的穩健分析非常重視。如對鐵路線路的非隨機安排造成的OLS回歸結果潛在偏差,采取了安慰劑檢驗、工具變量估計、邊界檢查等三種不同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同時對這一問題進行科學評估。可以說,他對穩健性分析的重視以及嚴謹的程度,讓人印象深刻。

正如2017年度克拉克獎頌詞所做的評價:“基于重要的概念問題、細致的數據工作、可靠的識別機制,加上最先進的結構方法,由此形成了與眾不同的獨特研究風格,唐納森不僅確立了自己在該領域研究的領導者地位,且成為該領域獨具研究風格的主要實踐者。”這一獨特的研究風格也使得唐納森在國際貿易問題研究上提供了與眾不同的見解。

一言以蔽之,唐納森不僅具有扎實的國際貿易理論功底,而且研究方法先進,實證工作充分細致。這使得其研究同其他學者相比,不僅在理論模型預測上,而且在實證分析結論上,都具有更高的可信度。作為借鑒,如何把當代中國經濟發展和現代國際貿易理論相結合,做出既貼近現實又具有理論深度的規范經濟學分析,也是一個值得我們深入思考的重要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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