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當提起陸游,我們也許想到的是“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寄予的收復國土、光復中原之心;也許是“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寄語的“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不畏讒毀、堅貞自守的崚嶒傲骨;也許是《釵頭鳳·紅酥手》中“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與斯人被迫離異之后的凄楚心境。
但是你知道嗎,這樣一位心懷天下、剛正不阿、愛情忠貞的陸游,居然也有“擼貓”這樣歲月靜好的小確幸式愛好。
陸游在自南宋孝宗淳熙十六年(1189年)罷官后,閑居家鄉山陰農村。
南宋光宗紹熙三年(1192年)十一月四日。陸游已時年68歲,在種種復雜心境下,面對屋外風雨,他摟緊了懷中的小貓咪,作下了此詩。
《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其一)
風卷江湖雨暗村,四山聲作海濤翻。
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貍奴不出門。
陸游的種種心情,翻譯成白話就是
風卷云雨,湖波翻涌,天空里一片晦暗,四周山上,雨水傾盆,聲似海濤拍岸。
溪邊拾柴,點起小火,蓋著毛氈也舒坦,我宅在家,也擼著貓,根本不想出門。
當然,陸游真的只是這樣簡單嗎,當然不是!
他也作了另一首詩。
《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其二)
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
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詩的大意是:我直挺挺躺在孤寂荒涼的鄉村里,沒有為自己的處境而感到悲哀,心中還想著替國家防衛邊疆。夜將盡了,我躺在床上聽到那風雨的聲音,迷迷糊糊地夢見,自己騎著披著鐵甲的戰馬跨過冰封的河流。
這兩首詩都作于南宋光宗紹熙三年十一月四日,陸游一面“鐵馬冰河入夢來”,一面“我與貍奴不出門”,因此從對立統一的角度,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更加立體、或者說更加糾結、復雜的陸游。
《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其一)之中波濤洶涌之聲也許是陸游在感慨時局,也許是他心中的激蕩。后兩句轉寫近處,描寫其所處之境,寫出陸游因天冷而不思出門:“嗚呼!好冷,和貓咪一起不出門豈不妙哉!”也許是陸游在收束亂飛的思緒,放下收復中原、建功立業的豪情,嗟嘆一聲“人不得不服老”罷!
或者說,是擼貓在幫他排解由理想和現實之間巨大差異而帶來的痛苦吧!
《北窗》
垂老乞骸骨,飄然辭圣朝。
竹頭那足用,桐尾不禁焦。
短褐縫練布,晨餐采藥苗。
風霜征雁路,燈火衲僧寮。
隴客詢安否,貍奴伴寂寥。
北窗鳴落葉,愁絕夜迢迢。
冬日齋中即事
我老苦寂寥,誰與娛晨暮。
貍奴共茵席,鹿膺隨杖屨。
歲薄食無余,恨使鳥雀去。
安得粟滿困,作粥饋行路!
獨酌罷夜坐
不見鞠生久,惠然相與娛。
安能論斗石,僅可具盤盂。
聽雨蒙僧衲,挑燈擁地爐。
勿生孤寂念,道伴大貍奴。
老無所依,貍貓為伴;壯志難酬,貍貓共席;寂寥晨暮,貍貓相娛。也許,這就是陸游的晚年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