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晨五點,夜色沉沉,漆黑一片,劉洪軍背著頭天晚上準備好的相機和行囊出了門。
街道上鮮有人跡,迅猛凌厲的風大跨步來回穿梭,劉洪軍縮著脖子鉆進了汽車里,使勁地搓著手,向著黃龍大壩駛去。
劉紅軍在調試設備
40分鐘后,車到目的地。劉洪軍扛著30多公斤的設備,朝河邊摸去,水流細微的翻騰聲清晰明亮。蹲在地上,劉洪軍一件一件地展開設備:八倍望遠鏡、800長焦鏡頭相機、帳篷、防潮墊、折疊椅……
一切擺布停當,清脆的鳥鳴聲撕破了天空黑色的幕布,東方天際處開始泛白。
劉洪軍身披仿生迷彩,趴在防潮墊上,拿著望遠鏡在濕地上開始搜索。
"來了,來了!"忽然,劉洪軍打了個手勢,單筒望遠鏡里,一只翠藍色羽毛的小鳥站在200米開外的干木枝上,正一下一下摔打著銜在嘴里的小魚。原本還在掙扎的小魚很快停止了動彈。之后,只見它猛一仰頭,小魚被拋起來,翠鳥飛身躍起,準確地把魚吞入口中,然后順著水面彈了出去。
"大部隊來了!"順著劉洪軍的話音,水面上的波紋沸騰起來,一群可愛的精靈出現在鏡頭里。"綠頭鴨、綠翅鴨、褐河烏、白腰草鷸、紅尾水鴝……真是太漂亮。"一邊看,劉洪軍一邊發出贊嘆,儼然忘記了一陣一陣逼來的寒氣和渾身的酸痛。
劉洪軍在觀測
太陽出來了,金光四射。河邊上騰起了一層薄霧,草叢里,蒼鷺和中白鷺在悠閑地覓食,鴨群在潔凈的水面上游弋,時而追逐嬉戲,時而穿梭覓食。劉洪軍一邊按著快門,一邊小聲介紹著每一種鳥的名字和習性。
"現在好多了,鳥兒也膽大了許多。大概是見慣了我們這些人!"
"以前沒有禁漁時,水面上到處是各種小船,不但不容易拍到,即使拍到了,畫面也非常凌亂。"
劉洪軍愛上拍鳥緣于一次意外。
上世紀90年代初,劉洪軍在神農架林區拍攝野生金絲猴時,看到很多叫不出名字、色彩鮮艷的鳥兒在枝頭跳躍,姿態優美,他情不自禁按下快門,記錄下了它們美麗的身影。從此愛上了觀鳥、拍鳥。
為了識鳥,他訂閱了《中國鳥類野外手冊》《中國觀鳥指南》等書籍,經常收看《遷徙的鳥》《動物世界》等影視資料。慢慢地,他了解了鳥的習性、姿態,懂得了潮位,知道哪座山里藏有什么鳥、什么樣的水流會有什么鳥出現。一次,他在四方山附近的麥地里發現麥苗有被啄啃的痕跡,便斷定這里有紅腹錦雞出沒。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在荊棘叢中搭上迷彩網,架起照相機,經過1個多小時守候,如愿拍到了紅腹錦雞。
觀鳥很辛苦,夏天蚊子叮咬、冬天冷風刺骨。特別是拍鳥兒時,必須隱蔽和守候,劉洪軍經常一動不動地守候好幾個小時。有一次,他全副武裝在山林中拍攝鳥兒,被一對爬山的夫婦當成了一尊"雕塑"。走到劉洪軍身旁,他們才驚訝地發現,原來是個大活人。
長期和這些精靈在一起,劉洪軍和他們產生了深厚的感情,已經把它們當成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遇到受傷的鳥兒,他會救護下來送到野生動物保護中心。在鄉間行走時,看到有不法分子布下的粘鳥網,他會毫不猶豫地一一拆除。發現有人用彈弓打鳥,他會不顧一切地前去制止。
劉洪軍在拍攝
如今,只要有鳥從頭頂飛過,他都能一眼辨認出來,并能準確說出它們的種類、生活習性、遷徙規律。
從拍鳥到護鳥,是緣于一次課堂上的尷尬。
那天,劉洪軍和學生們分享一張白天鵝照片,一名學生對他說:"劉老師,白天鵝是丑小鴨變的,您說對嗎?"學生這個常識性的錯誤認知讓劉洪軍吃了一驚,而經過調查,他發現很多學生都這么認為。
"不識鳥,如何護鳥?"劉洪軍將省地方課程《環境教育》和校本課程《生態道德教育》有機融合,將自己拍攝的圖片制作成課件,教學生們識鳥、畫鳥、愛鳥、護鳥。成立學校觀鳥社團,提高他們保護環境、愛護動物的意識。
30多年來,劉洪軍的足跡遍及十堰及周邊的山山水水,累計拍攝鳥類圖片近30萬張,拍攝鳥的種類達260多種。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鳥中大熊貓"——中華秋沙鴨,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火烈鳥,領巖鷚、栗背巖鷚、藍鵐、黑頭奇鹛等,均是他首次發現的。
"鳥是最有發言權的生態環境鑒定師。"劉洪軍說,越是珍稀的鳥類,對棲息地環境潔凈度的要求就越高,否則便會棄之而去。
啾啾鳥鳴聲聲悅耳,翩翩羽影賞心悅目。如今,我市野生鳥類種類多達310種,種群數量居全省前列。已成為中華秋沙鴨的主要越冬地,小天鵝遷徙的歇息地,綠頭鴨、斑嘴鴨等137種鳥類的樂園。
候鳥變成了留鳥,鳥語花香,萬鳥翔集成為常態,吸引了來自全國各地的拍鳥達人來十堰聽林鳥啁啾,到湖泊濕地看水鳥嬉戲。
在劉洪軍的相機里,記錄著綠蔭里一對對相視的雙眸,藍天下一對對相隨的倩影,也記錄下了十堰的天更藍、山更綠、水更清、生態環境越來越好的點滴變化。(通訊員李光銳、段吉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