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曾觀賞過東北的黑土地,也曾領略過新疆的大沙漠,還涉足過西北的黃土高原和西藏的大雪山,唯獨沒有見識到內蒙古的大草原。因此,到內蒙走走,看看那里的大草原,聽聽蒙古人的馬頭琴,嘗嘗蒙古包的奶子酒,一直是我多年的夙愿。
2006年8月,我同李明清結伴而行,來到了內蒙。我雖未聽到蒙古人的馬頭琴,也未嘗到蒙古包的馬奶子酒,但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大草原,看到了草原上的藍天、白云、馬群、牛羊和蒙古包,使我多年來的鳳愿終于得到了實現。
火車慢極了,逢站必停,無站也停,一路晃晃悠悠,慢慢騰騰。早上6點多鐘從滿洲里出發,中午11點多鐘才到海拉爾,兩百多公里的路程,用了近5個小時的時間!
我們和河南平頂山市政協的賈主席同車到達,在火車站迎接他的是呼倫貝爾市政協,而迎接我們的卻是海拉爾政協。我弄不明白,一上車便問接待我們的張主任。張主任笑著解釋道:"這個城市原本稱海拉爾市,但這個地區屬呼倫貝爾盟。后來,撤盟建市,便成了呼倫貝爾市,原來的海拉爾市便成了區。按規格,你們應由呼倫貝爾市接待,但你們昨天的傳真發到了海拉爾區,我們便來迎接了。"
我聽明白了,連忙說:"一樣!一樣!反正都是給你們增添麻煩!"
在海拉爾大飯店就餐
因為已到中午,所以一進市區,汽車便徑直開到了海拉爾大飯店。這家飯店規模很大,門里有兩位身材頎長、著蒙古服飾的姑娘侍立兩旁。見我們進來,便同時躬身說道:"歡迎光臨!"然后,又用我們聽不懂的蒙語咕嚕一番。
大飯店里面有大盆的鮮花,還有成棵的活樹。原來,這是一家生態旅游飯店。
大廳里有許多白色圓頂、鑲著圖飾的蒙古包,那是客人就餐的包房。張主任領我們走進一座蒙古包,海拉爾區政協的陳主席、祁秘書長和辦公室馬主任已在里面等候。
見人已到齊,陳主席便揮手對侍立一旁的服務生說:"上菜!"
這一餐全是蒙古風味。首先,服務生為每人端來一碗奶茶。奶茶是用牛奶加磚茶煮成的,看上去呈乳白又帶褐色。喝一口,香甜中略有些苦澀。
隨后,又上來好幾碟干奶酪。主菜有牛肉干、烤羊排、羊血腸等,最突出的是正中間那一大堆盤手把肉。
手把肉據說是清水煮成的,什么配料也不加。蒙古人說,這樣的肉才叫味道純正。吃手把肉要用小刀幫忙,因那肉只煮到大半熟。手持彎彎的小刀,將骨頭上的肉一片一片削下來,蘸點韭菜花醬,然后送進嘴里。
陳主席介紹說:"這韭菜花是蒙古草原上的特產。每到春夏之交,碧綠的草原上開著一片片的白花,那便是韭菜花。用韭菜花制成醬,蘸手把羊肉,味道特別鮮美,也極富有營養。"
桌上還有一道菜,叫"大白蘑"。陳主席說:"大白蘑也是蒙古大草原上的一道名菜,它在夏天的雨后生長,還一定要打雷。大白蘑不是隨地生長,一定是頭年扎過蒙古包,駐過牛羊群的草地上才有。大白蘑味道鮮美,營養豐富,極其名貴!"
聽了陳主席的介紹,我用筷子夾了一塊送進口里,慢慢咀嚼。大白蘑肉厚鮮美,味道確實好極了。
吃到中途,陳主席說:"這樣吃不熱鬧,去叫兩個蒙古姑娘來唱唱歌敬敬酒吧!"
我一聽,慌忙阻攔道:"別!別!別!我和小李兩人都不會喝酒,千萬別叫我們出洋相!"
到底天下政協是一家!看我這般緊張,陳主席十分理解地說:"既然熊主席說不會喝酒,那就算了,我們自己吃吧!"
吃罷午飯,司機送我們到圣帝亞賓館午休。下午3點,張主任、馬主任兩人陪我們驅車前往呼倫貝爾大草原。
汽車出城后不久,便出現了平緩的山丘和青青的草原。這里的草原比滿洲里的不僅大,而且草色更綠。草場用鐵絲網一塊塊地圈了起來,牛羊在里面放牧,無需人照管。這里的瀝青公路修得也好,寬闊而筆直,據說一直通往內蒙古東北部的根河市。
我向張主任提出了一個問題:"昨天在滿洲里,他們說是呼倫貝爾草原;今天到了海拉爾,你們也說是呼倫貝爾草原,呼倫貝爾草原究竟在哪里?"
張主任笑著回答:"你們從滿洲里坐火車過來,走了兩百多公里,只走了呼倫貝爾的一部份。呼倫貝爾是以呼倫湖和貝爾湖而得名。呼倫貝爾草原大得很,在內蒙古的東北部,東起大興安嶺,西到俄羅斯和外蒙古的邊界線,北到鄂倫春,南到興安盟的阿爾山,全是呼倫貝爾大草原,總面積有十萬多平方公里呢!"
沿途看見了一些牧民的居住點,都是水泥磚房,不見傳統的蒙古包。問張主任,他說:"逐水草而居,是古代游牧部落的傳統。現在社會進步了,牧民也都蓋房定居了。夏季里,也有少數牧民將牛羊趕到水草茂盛的草原放牧并臨時搭起氈房。但一到冬季,都回到了定居點的磚瓦房。草原上的蒙古包,雖然很有特色和詩意,但遠沒有磚瓦房結實、保暖和適用。旅游區雖有一些漂亮的蒙古包,那是商業經營的,是用來吸引游客的。"
真正的大草原
汽車行駛了約六七十公里后,便離開了公路,向巴爾虎大草原的深處開去。這里是草原的精華,是呼倫貝爾的心臟,我苦苦尋覓了許多天,尋到這里,終于看到了真正的大草原!
我們下了車,踩著柔柔的草地,走向山坡的高處。抬頭望天,天上一片純藍,凈如水洗。有幾朵白云在頭頂緩緩飄移,一伸手,便能扯幾片下來。腳底下踩著碧綠,草深過膝,青翠中略帶一絲秋黃。你朝大地吸一口氣,清新的空氣中摻雜著淡淡的青草味兒。極目眺遠,平緩的山巒似大海的碧波,起伏連綿。綠茵茵的草原,無邊無垠,接地連天。你變換著位置,從不同的角度審視著面前的景色,那遼闊的大草原,猶如一幅沒有鑲框的油畫,迎面撲向你的眼簾!
閉上眼,眼前仍是一片翠綠。這時,你攪盡腦汁,極力搜索著,什么博大啊,壯麗啊,遼闊啊,雄偉啊,等等,所有詞眼都顯得蒼白。這時的你,只有睜開眼,朝著草原深處,大聲吼出胸中的激情:"我愛你!呼倫貝爾大草原……"
對面山坡上有幾座大型蒙古包,前面的場子上停滿了車輛,四周用鐵絲網圍著,還插滿了紅、黃、白、藍各色彩旗。張主任說:"那里是金帳汗,成吉思汗大軍行營的意思。去年,在這里拍過電影《嘎達梅林》,現在成了一處旅游點。到了夜晚這里就熱鬧了,有蒙古姑娘陪伴客人圍著篝火唱歌、跳舞、喝酒、吃手把肉。"
我對此卻不以為然,認為這打破了草原上的寧靜,踐踏了神圣的草原。但這話我卻沒有當面說出來。
呼倫貝爾大草原上聚集的馬群
離金帳汗不遠的地方,聚集著一群棗紅色的馬,約有二三百匹,均長得矯健高大,膘肥體壯。附近并未看見牧馬的人,但它們卻齊聚在一起,排列整整齊齊的,似乎在集會,又似在接受檢閱。
我見地上的草長得既青秀又茂密,便伸手拔了一株,拿在手上把玩,說:"這叫什么草啊,長得這么翠綠?"
馬主任接過我手中的草,說:"這是堿草,草原上最優質的草。"隨后,他又介紹說:"呼倫貝爾草原上生長著880多種野生草,其中優質牧草有針茅、羊草、披堿草、冰草、苜蓿、芨芨草、野大麥、無芒雀麥、扁蓿豆、野豌豆等,這些都是馬牛羊適口的飼草。有些草深的地方不讓放牧,到了秋天就用割草機將牧草打下來,成捆成捆的,留作牲畜過冬的飼料,還有的出口到日本呢!"
呼倫貝爾大草原放牧的羊群
汽車又往前開了兩個山頭,在一面山坡上停下。在草原上開車真有意思,這里雖有山,但坡度平緩,無溝坎,更無峭壁懸崖,你閉著眼睛往前開,也絕無危險。
這里的草更深一些,我斜躺在草地上,讓小李為我照相,那草竟擋住了我的視線。這時,真有一種"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感覺。
山下是一馬平川,潔白的羊群散落在碧綠的草原,就像無數顆繁星綴落在浩瀚的銀河。草原中間有一條彎彎曲曲的河流,張主任說,那叫"莫爾格勒河"。由于草原上地勢平緩,那莫爾格勒河在草原上繞來繞去,九曲回腸。遠看,似一根仙女身上的彩帶,從天上飄落人間;又似一條飛舞的巨龍,盤旋在遼闊的草原上。
我們從山坡走到山下的平地。這里有牛群正在牧草,牛的身上都有黑、白、黃三色相間的圖案。張主任說:"這叫'黑白花'奶牛。"
看著那些奶牛胯下沉甸甸的奶子,我說:"這一頭牛該要產多少奶啊?"
張主任說:"這種'黑白花'奶牛,都是人工授精繁殖的。小的生下兩月后即斷奶吃革,30個月后下小牛,產奶,一年生產一次。除在生產前45天不擠奶外,其余每天擠奶,一頭牛每天約產50斤鮮奶。"
正在放牧的"黑白花"奶牛
回城的路上,我看見路邊有一大片羊群,足有上千只,在頭羊的帶領下向附近的居住點緩緩移動。
看見這一羊群,我有些吃驚地說:"這可是一個養羊大戶,竟有這么多的羊啊!"
熟料,開車的司機小王聽了我的話,竟不屑一顧地說:"這算什么大戶啊!我有一個朋友,他家共有4000只羊,300頭牛,馬和駱駝各200匹。家里光大小汽車就有好幾臺呢!"
聽后,我不禁愕然。(文/熊宗榮)